闹钟响三遍没听见，好心的室友出门前把你叫醒，你才惊觉寝室已空无一人。

匆匆洗漱顶着鸡窝头跑到教室，一股包子味扑面而来，座位上放着室友帮你买的豆浆和茶叶蛋。

半睡半醒之间，下课了。课本光洁如新，没有学过的痕迹。课后先补觉，晚上自学之。

像不像早八的你？

图片来源：见左下角

其实，这个课题在教育领域一直很热门，大清早上课，对学生来说到底是利大于弊，还是弊大于利？

《自然》子刊 Human Behavior 近期发表的文章，分析了一所大型高校的上课时间与出勤率、睡眠行为和学习成绩之间的关联。

图片来源：参考文献 [1]

这项涉及三万大学生的研究，无疑为这个话题贡献了弊（xi）大（wen）于（le）利（jian）的证据：

1. 早晨 8:00 的课出勤率最低；

2. 有早课的学生，当天的睡眠时间少了约 1 个小时；

3. 早课上的次数越多，成绩越差；没有早课的学生绩点最高。

先说明，没有让大家翘课的意思（求生欲很强）。

01

3 万学生数据分析

早课多，睡眠少，成绩差

过去的研究有个很关键的局限：样本太少，而且仅依靠老师和学生回忆获取数据有较大的误差。

图片来源：网络

那怎么解决呢？「数字痕迹」骗不了人。

几乎所有学生都携带支持 Wi-Fi 的设备例如手机、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，啥时候连上Wi-Fi 了，说明人出现在课堂上了。

所以，研究者调出了所有学生的 Wi-Fi 连接时间日志和位置数据作为样本，来评估整个大学的课堂出勤率。（读者中如果有老师，请假装没看到这个方法）

答案揭晓，与 10:00 之后的课程相比，8:00 课程出席率低约 10 个百分点。

图片来源：参考文献 [1]

上图左边那个明显矮了一截的红色条条，就是早八课被辜负的证明。

研究者合理推测，这些学生应该是没起来床才缺席的。

嗯，说话要有证据。

这不巧了吗，有部份学生在这期间参加了一项为期 6 周的体动记录仪调研，睡眠数据全都在案了。拿来与课堂 wifi 连接数据一对照——破案了，确实在睡觉。

研究者也替大学生们狡辩了，睡觉也是正经事，睡眠不够影响学习嘛。

通过分析五个学期的「大学学习管理系统」活跃数据发现，那些坚挺出席早八课的学生，比平时要少睡了大概 1 个小时。

睡眠不够自然也会导致课上昏昏欲睡、学习效率下降、白天额外花时间补觉等等。

既然早上课对睡眠有明显的影响，那么会不会对成绩也有影响呢？

Well, of course（祭出高中英语）——

会！

对 33818 名学生的成绩分析表明，他们每周上早课的天数与平均绩点呈负相关。

• 每周不上早课、或只上 1 次早课的大学生，绩点最高；
• 每周上 4～5 次早课的大学生，绩点最低；

图片来源：参考文献 [1]

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，之前有很多研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。

比如有很多研究尝试把一群学生随机分配到不同的开课时间，发现上课时间早的睡眠越少，成绩也越差。[2][3]

再比如大学生真人实测的研究中，早晨八点或九点开始上课的出勤率和成绩，明显低于晚些时间的课程。[4][5]

有人可能会问：如果主要是受睡眠影响，那发挥主观能动性，早点睡不就完了嘛？

事情没那么简单。研究者也解释了，这事儿还真不能全赖大学生。

02

大学生的生活作息

会受多种「不可控因素」影响

在青春期和成年初期，环境和生物因素本身就会导致睡眠时间延迟。[6][7] 一定比例的青少年的节律是夜猫型，睡眠觉醒时相延迟，早睡也睡不着。

另外，从高中到大学，社交和学习环境会「断崖式变化」。

高中时上课出勤是强制性的，大学则相对更松散。

大学课表不再固定，每天第一节课、最后一节课的时间很可能不一致，这可能会导致每天起床和睡眠时间浮动较大，[8] 生物钟远不如高中时稳定。

很多大学生是第一次离家生活，来到陌生的环境，遇到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室友，有很强烈的融入集体的需求。夜晚，就是绝佳的社交机会。而且受环境影响，有时候几点睡着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。

宿舍涮火锅，谁懂？（有消防隐患，别学！）

图片来源：图虫创意

总之，大学生在安排自己的时间方面有了更多的自主权，睡眠也有各种各样的变数。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会导致普遍的就寝时间推迟。

很多职场老人都做不到调整作息让自己早睡，「12 点前睡」的 flag 立了又倒，更别提大学生了。

鉴于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，上课太早可能不利于学生的睡眠健康和白天的学习活动，有一些学校已经结合过去研究结论，调整了早上第一节课时间。[9]

03

真没有让大家翘课的意思

学校安排早课当然也是有道理的，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教室资源，减少老师和学生时间安排的冲突。

但这里面估计有更多的利弊需要考虑进来。

本项研究者之一古利教授说，「如果教育的目标是让学生在课堂和工作中取得成功，那么我们不应该让很多大学生面临两难的决定：要么翘掉早课多睡觉，要么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上早课。」

图片来源：站酷海洛

其实，不仅仅是大学生会受到影响，我们每个人的睡眠习惯、生活作息，甚至人生选择，都和社会节奏和规则有很大联系。

例如，常规朝九晚六的工作更利于「早起型」的人，但对于天生的「夜猫子」就不太友好，夜猫子们可能会选择上班时间更灵活的工作；

例如，孩子的上学时间和自己的工作时间有冲突，一些父母不得不一边早起送娃，一边晚睡加班，或者干脆换个能早点下班的工作。

而这些一个个看起来有点「莫名其妙」的研究，就是为了找到更多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联，用数据指导、调整规则，让每个生活在其中的人都能找到更合适的节奏。

对于大学生个人而言呢，这学还得上，这试还得考。但建议在有选择的情况下，尽量选晚一点的课程。

当然，如果你对自己的作息和精神头特别自信，甚至能 6 点起床跑步练口语，请不用理会这篇文章。

毕竟能规律作息的大学生，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。

本文审核专家

参考文献

[1]Yeo, S.C., Lai, C.K.Y., Tan, J. et al. Early morning university classes are associated with impaired sleep and academic performance. Nat Hum Behav (2023).

[2]Carrell, S. E., Maghakian, T. & West, J. E. A’s from zzzz’s? The causal effect of school start time on the academic achievement of adolescents. Am. Econ. J. Econ. Policy 3, 62–81 (2011).

[3]Goldin, A. P., Sigman, M., Braier, G., Golombek, D. A. & Leone, M. J. Interplay of chronotype and school timing predicts school performance. Nat. Hum. Behav. 4, 387–396 (2020).

[4]Diette, T. M. & Raghav, M. Does early bird catch the worm or a lower GPA? Evidence from a liberal arts college. Appl. Econ. 49, 3341–3350 (2017).

[5]Arulampalam, W., Naylor, R. A. & Smith, J. Am I missing something? The effects of absence from class on student performance. Econ. Educ. Rev. 31, 363–375 (2012).

[6]Hershner, S. D. & Chervin, R. D. Causes and consequences of sleepiness among college students. Nat. Sci. Sleep 6, 73–84 (2014).

[7]Cousins, J. N. & Fernández, G. in Progress in Brain Research Vol. 246 (eds Van Dongen, H. P. A. et al.) Ch. 2, 27–53 (Elsevier, 2019).

[8]Onyper, S. V., Thacher, P. V., Gilbert, J. W. & Gradess, S. G. Class start times, sleep, and academic performance in college: a path analysis. Chronobiol. Int. 29, 318–335 (2012).

[9]Ziporyn, T. D. et al. Adolescent sleep health and school start times: setting the research agenda for California and beyond. A research summit summary. Sleep Health 8, 11–22 (2022).